最近我的鼻子时不时会涌进一种气味,湿湿的,咸咸的也凉凉的,我知道那是海的味道,大海就在附近,近到我的脸甚至会被那从树林里滑出的海风所摸到,还能看见浪花消失在礁石上时溅起的飞沫。想必是我的幻觉在作怪罢,每当我脱下鞋赤脚踏在地上时我总觉得它会陷进去就像沉进湿漉漉的沙子里一样,再也拔不起来。感觉真的有些累了......
算起来在部队里已经有16年了,我的官职还是像河里的石头一样没有半点变化,正如大诗人兰戈嘲讽军队的那句话“烂泥只能永远被踩在脚下,不会去改变的是昏蛋!”一开始我跟其他的人一样:听不懂。后来呢,便觉得他只是吃饱了放臭屁。不过到了如今,他的话的确是有点道理。
正如他说的,我的确是不会去改变,在部队里和很多人一样都是贪生怕死的一类,满脑子都想着发军饷,就是到睡觉时也把坏掉的金币捂在胸口等着哪一天能把它们回炉重造——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国家,他是我晚年安歇的地方,不过现在它什么也不是,它亡了的话那我就到别国就是,去参个军然后领该领的军饷——我只能那样。
我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什么无耻的事——因为这很寻常,反之我打心里认为做这样的人其实还不错,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彻底适应了的关系吧
或许你在脑子里会想着:我真不是个东西。但至少我不那么认为就行了,因为就个人而言:现在的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在这个每天奔波的部队里。
说来我的工作其实并不是打战,因为我从没想过愚蠢地冲到敌人的刀刃上,相反的我会在开战前夕趁人不注意理智地跳进某个石头的背面,这样我就可以躲开那些什么都穿透的长矛,吃些草根,等着他们打完再去好好地吃上一顿。但即使是如此我也仍旧是这个部队里最不可缺少的存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所属的部队就是只关不住的兔子,在一年里它可以毛发凌乱地跑遍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但却丝毫不会被普通的民众给发现,国王用我们来监督他足下的百姓,不给他们有半点造反的机会,有时候我们也会接应一下其他的部队,它们通常十分笨重如果没有我们引路根本派不上多大用场,这次的任务其实也是如此。
由于这个部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我们在一个地方停不了多少时间,这也造成了“物资”紧缺的问题,当然我说的“物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粮食之类的,那根本不需要发愁,我指的是一些被我们可爱的队长视为不必要的垃圾的物件如胡子剪,漂亮首饰,美味饼干,工艺锤子游戏棋什么的,它们在这个部队里是奇缺的因为我们可爱的队长不允许我们带这些玩意儿,说那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也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他总是那么死板,从我进到这个可爱的大家庭起就这样。
我可爱的队友们迫切需要这些东西来发泄他们的感情,正因如此颇有些头脑的我就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我会通过各种途径去弄到这些东西,或买或偷,有时候从小朋友手上抢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毕竟小混混也会收保护费,不是吗?
给了东西后我自然也会捞到一些好处,一瓶3铜币的草籽酒自然是毕不可少的,在受到那些人(一群笨蛋)的吹捧之后(他们总夸我实在聪明),我会在皎洁的月光下喝着酒想着布勒尔城(我的出生地)的酥饼浪费掉一整个晚上,而几乎每个晚上我都能在舌尖舔到那甜甜的味道因为那是我母亲(感觉这个称呼会不会太正式了)做的。
最近我们被高层指定到银之海旁的森林边驻扎,并多留几天来接应其他部队。这可不常见因为队伍的行动多半是由队长来定的,我也会做为资深者在一旁协助他,走了这么多年我可以说已经摸透了大半个国土,所以由我协助改出的路线一般不会出多大的危险。
关于这次的行动其实我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这并不安全,我老早就听说过银之海旁边的森林素来是有众多野兽栖息的,这可说的上是他们的城市,到了晚上野蛮的狂欢是司空见惯的,我们来着无疑是把自己亲手端到它们的餐桌上,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那森林的对面便是彼之国的疆界,密谋的百姓没有,大批的敌军倒是有许多靠着这片森林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倒是可以凭借开山的小道绕过来把我们包围,这样我就再也不能继续在这个可爱大家庭里过安身日子了,我怕是又得躲起来吃草根!
但谁会听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赖士兵的劝告呢?我们终归还是得想狗一样听上面的话。我其实知道就是我们可爱的队长也没法子,说来最近我时常能在半夜听见他半夜窃窃的萧声,看见他在几个僵着的人旁边坐着,凫沃几说他那是在发春不过我可不那么认为,直到我知道他因为没有内裤而偷我的来穿后......这个老变态!
在森林旁的日子我一直都很谨慎从不半夜离开队伍的篝火,我深切地知道那些东西正埋伏在灌木里留着口水死死盯着我,甚至连这的海蚊子都比其他地方的贪吃,我曾不止一次看见它们因为吸太饱而把肚子胀破。所以在这我没有一天是安心睡过去的,除了有一次我们意外搞到一头母鹿后我吃得撑到倒头就睡外。
我相信只要我每天都能保持警觉,不离开篝火,那噩运就不会降临到我身上......但......
兰戈那个该死的混蛋......
“嘿!丁先生,队长叫你哩。”
“我知道啦,用不着你说,嘴可真够丑的。”
“啊?——哈!你是不是晚上出去又惹了什么事啊,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可别叫什么漂亮东西勾了去呀——老色鬼。”
“放你的屁去吧!这种事在这儿只有傻子才会去做,我是傻子吗!你才是!”我摸了摸左手上的咬痕,因为太深现在还有点血流出来。
“那可不一定哩,哦对,兰戈的鹅毛笔~还记得吗?”
“闭上你的臭嘴!”
在咯咯的笑声中我慢慢走进了团长的帐篷。
里头只点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暗,在我面前的一排位子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可爱的队长,另一个穿着奇怪,头发花白,拿着一根怪异的拐杖——我不认识。
“来啦,坐。”
“哦,好。”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右手搭在左手上不让伤口露出来。
“那个,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嗯,小事而已。”我可以听见他忽长忽短的鼻息,“听说你被什么袭击了,是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我猛的一惊。
“没,没有啊。”
我绝不能让半夜出去的事败露。
“嗯?!哦,真的是这样吗?”他突然变换了语调,这让我很不喜欢,“兰戈他可是亲口对我说:哦~丁那家伙可真是个傻子居然被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东西给咬了。”
他用手比划着说道。
可恶,兰戈那个狗东西!
“额,这个嘛......也对啦,我就知道瞒不住毕竟他是个大嘴巴嘛......我也就是出去撒泡尿没想到就被......”
“哦?确定不是什么交易?”
“嗯......怎么可能!那不是明令禁止的吗!我又不是不明白。”我用手使劲拍了拍椅子,“这事我可绝不会犯,您是从哪听来的这消息?”
“......也是兰戈那儿。”
“啊!?嗯......那家伙在撒谎!”
“怎么会?!”他的话我听不出有丝毫的急切。
“当然啦,那家伙自我进来起就没正眼看过我......处处给我找麻烦,都16年了!最近他还打碎了我一瓶草籽酒呢,他是故意的!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给我。这次肯定又想借这个来害我,您可不要听这老东西的鬼话!”
“......可我还听博里说了这件事,难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好吗?你们平时不都是喝着酒在篝火边聊天的吗?”
“他!?他一定被收买了!博里是个财迷您不是不知道,他上次多拿了军饷您不是不知道,兰戈肯定给了他钱他才这么说的,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那难道兰戈他这么有钱竟然同时收买半个部队的人吗?”
“什......什么!?”
“我说他这个小人同时收买半个部队!”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当时我彻底懵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彗星的尾巴竟然会被这样抓住。
“你还是招了吧。”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好久,我才开始说话......
“......当时兰戈说他想要支鹅毛笔好送给他女儿,因为他女儿刚好就住在离这5环里的村子里。”
“嗯,他准备偷跑过去吗?”
“不,他叫我帮他改路线到那个村子。”
我看见团长挠了挠他不多的头发慢慢说道:“那他给了你什么,你才这么做的?”
“这......”
“说吧,这点我不会记过的。”
“他给了我半年份的红果酒。”
“嘁,这家伙,难道不觉得亏吗?”
“并不亏,是的一点不亏,毕竟5年都没有这么一次,怎么会亏呢?”我泰然地说道(毕竟知道自己已经完了我想着还是放松一些好),队长用他的指甲用力地敲打着椅柄。
“也算挺巧的啦,我行李力刚好有那么一支,记得是前几年在王都那买的吧,一直没舍得用,于是啊我就当夜约他在附近的树林里碰面。”
“......你应该知道那很危险吧。”
“嗯,我当然是知道的,可没办法,那小子觉得您比那些东西可怕。”
“嗯......”
“我想本来是很快就可以结束的......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居然迟到了!害我只好继续等在那儿,我觉得当时我的心情可以跟那群一直在叫的杂毛狗(野狼)一样坏。”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被袭击了。”
“请具体点。”他用威胁的语气加重了话对我说道。
“嗯......如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只狸猫什么的东西,它动起来像个人,手里好像拿个手杖什么的。总之它一下从林子里蹿了出来跳起来居然要用那东西打我,我拔剑去挡可砍空了,它简直就像水一样流过我我的剑,然后我的脑袋就被猛锤了一下,然后它把我扑倒了,咬了我的手,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我那时根本爬不起来,险些被它给弄......”
“停,停兰戈不是说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他突然打断我的话说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可大体看着像——反正不是人,也没关系。”
“对,这点我可以确定,就算它的手能拿东西那也不是人,那绝对是只发了疯的畜生!而且我手上还有咬痕,这肯定不是人可以留下的!”我伸出了左手给他们看,虽然在这样的光线下连我也看不清我手上有什么。
“后来呢,你是怎么脱险的?”
“兰戈,那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个该死的东西!”
我差点要站起来。
“嗯,大体我是知道了——你的伤现在还好吗?”
“啊?!哦,还好吧,手没废就行,那个队长我......”
我的话又被队长打断了
“那丁,你走吧。”他慢慢站了起来,“现在的你得去布勒尔城当警卫,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他用放鸽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抛给了我几块银币,然后快速踱步出了帐篷,头也不回
。
“什么?!您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吗?”
“嗯,我知道,你得去当个警卫——先离开这儿吧。”
“你......你,你不能没有......我。”
“或许吧,走吧。”
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老头慢慢吞吞地摸索着跟了出去。
我知道当时的我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了,我看不见他眼角的余光。长长地我舒了一口气。
在那一刻我发现了帐篷外兰戈和博里的影子,他们在火光中晃动着像是书中所写的幽灵,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那天,我正式离开了这个可爱的大家庭,我可真蠢......
后来不知多少年我和老博里再次聚在了一起,当说起那天的事时他便大笑了起来就好像他也在那天被开除了一样,但事实到底怎么样,我也是无从知晓,我只知道在我走之后就再没听到过原来部队的名字出现于人们的话语里,外出时竟还能幸运地碰见几个熟悉面孔,算起来起码有16个了,至于队长他也好像部队的名字一样消失了,如今我倒希望他还是驰骋在荒原上......我似乎是明白了。
那天老法师T的心又软了,他选了个比较仁慈的方式来达到他的目的。
身为一个部队的队长勒尔也很为难,但他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因为在至高的权力面前他没有任何的权力,就连他的性命他也没有权力占有。
那天上面派来了个白头佬和一封镀金的信封;那天他割去了身上的“肉”——他的家人。现在留给他的只有面前的一片虚无和几个注了魔力能动能说话的木偶,统统雕的是他部下的模样(其中一个是他的挚友丁)用来瞒过那个高度近视的白头佬。
现在他正小心地摸索在银之海旁边的一片森林里,后头跟着木偶和那个白头佬。尽管他走地十分小心,努力不发出一点响动但后头的人可不会像他那样,从他们脚下响起的尖锐脚步声时刻令他的心跳高频率地跳动,索性他又点上了紧握在手里的火把(那是白头佬事先命令他灭掉的),在经过一片落叶地时他竟一时将那落叶的碎裂声当成了野兽的磨牙声,他快速拔出了短刃却什么也没发生,但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把短刃收到鞘力,环绕在他旁边的嘶咛声令他不得不这么做。
惨白的月光不知来自何处,稀稀疏疏得挤到厚厚的树冠下,在底部,它们留下了几道微弱到看不见的白色,任由那昆虫的嘲弄,狼群的威胁,恐惧的凝视,它只是窒息的宁静。
勒尔难得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变轻了,他兴奋地转过头却惊恐地发现那只剩下一片黑洞洞的恐惧——他手上的亮光实在太弱了。此刻他猛的想起白头佬和他在进这片林子时的那一句尖锐的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它早就闻到你了。
“该死!”他气到想要跺脚却又不敢用力踩到地面。凝视着身后的一片黑他不禁感到万华俱失,像是有只手要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他把他脱到里面去,不觉间那碎碎的嘶鸣声已渐渐灌进了他畸形的耳朵里,再是填了他的脑子。
听
。
“咕咕咕......”那是打呼噜的恐鸟,它们在吃完人之后往往会藏在灌木里好好睡上一觉。
“呜呜呜......”那是暗处的虎狼,它们在夜里最为活跃。
“叽叽叽......”那是树梢上的双头猴,它们非常聪明,总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来置旅人与死地,每当他们想要的结果达成时他们便会跳下树来把尸体拉到树上,在被弄得面目全非的肉上大快朵颐。
“哞哞哞......”那是长着尖牙的食人牛,它们会张着大口装作某个洞口等着美餐自动送上门来。
“啊~呜~啊~呜~啊啊~啦......”那是五语不全的人头袋鼠,它们喜欢从灌木中探出那少女般的面庞勾引那些好色的“蠢猪”。
好在那些声音都比较弱,那些东西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短时间内是抓不到他的,现在真正要紧的事只有一件:勒尔朝来时的方向开始迈步。“嘶——嘶——”
一道金色的闪电从他的眼前转瞬划过砰的一声炸在了他的脚边——一个坑洞,跟着一道黑色的烟波一条细长的蛇从动里闪电般地跃了出来消失在了黑暗中——是雷蛇!
“该死!”勒尔快速地仰起了头,在那浓密的枝叶间他惊奇的发现了数百双发着光的眼睛,它们都在盯着他,霎时,他的耳朵被杂乱的嘶嘶声给灌满了。
又是几道金色的闪光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身边划过砰地炸在了地上,不知何时一股烧焦的气味被他的鼻子给捕捉到了,那是他被铁盔甲紧紧裹住的衣服现在它烧焦了,连同他的皮肤一起。
他二话不说就将身旁的一株细树给砍倒然后接着它的掩护快速地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起来。
那一刻致命的雷阵雨降临了,千万道闪电从他头顶的树枝间直袭而下,如同暴雨一般得密集地坠落到了地上然后像响雷般奏出骇人的声响,它们中某一道就这样直直落到了勒尔那只拿火把的手上,他的那只手也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断了,里面的骨头转瞬间碎成了一片肉里崩出了几束鲜红的血,几乎在同时火把刷的一下落到了地上他的周围又陷进了开始的黑暗。
他痛得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用另一只拿短刃的手在半空中疯狂地挥砍着,但砍到的却只有那些坚硬的树枝。又是几道闪光在他的视野里坠了下来,这回遭殃的是他的左腿,它们像满弦的箭般扎了进去,跟着骨头清脆的碎裂声他无法自主地倒在了地上。已经够惨的了,已经够惨的了......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这句话,根本不会注意到刚才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
雷蛇的暴风雨仍在不停歇地下着,但似乎是少却了火把的亮光它们的准头大大下降,毕竟它们主要是靠自己的眼睛捕猎,现在正是勒尔离开这地方的大好时机,只要他足够幸运就能躲过那些已经胡乱射击的细长恶魔爬回原来的营地,至少勒尔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对一个将临死亡的人来说还是宁可信其有罢。
他摸索着重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短刃,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开始用一手一脚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爬行。已经够惨的了,已经够惨的了......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始终无法从他的脑子里抹去。
是啊,已经够惨的了。
在勒尔刚确认爬出雷蛇的攻击范围后地上的落叶堆中即突然蹿出了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断腿。
“什么!?”勒尔大叫了起来疯狂地踢着那只从地里“长”出来的手,但那没用,它就像是新生的粗枝一样对它的踢击没有任何反应,确切的说,它反而握地更紧了。
勒尔大叫着提起了断刃要朝那只手砍过去却在将挥之时下巴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他吐着白沫昏了过去。
在无尽的黑暗中,在倒下勒尔的面前的,是一双悬在半空中晃悠着的发着亮的金色大眼,它啧啧地笑着,沙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虽然现在它还不为人所知但出名那是迟早的事,愚蠢的人们在见到它后都会说着那样一句话:看,是只狸猫!
虽然他是什么也不是的灯乙。
灯乙抓起了面前的那个男人的头,它要和他来个清算。它慢慢举起了手上的那盏不明灯,在徐徐的海风声和野兽的杂音中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默,静静地它朝手上的那颗头毫不留情地猛挥挥了过去。
“终于出来啦,哈哈哈......”突然冒出的笑声在一瞬间吸引的它的注意但它并没有丝毫要停止挥击的想法,可它的手——动不了了。
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它那只举着不明灯的手怎么也无法活动,就这么停止在半空中。
它用眼角瞥见了身后发出的万束强光,顿时它意识到——大事不妙。
“啊吓!啊吓!”它朝地上的落叶堆嘶拼命地吼道,随之那里迅速出了响动然后跟着那只消失的手一样归为沉寂。
灯乙像是被什么给缠住了,开始是手然后传到了全身,它使足力气想去挣脱但终无济于事,像所以陷入困境的野兽一样它撕破了喉咙发疯一样的嘶喊了起来,响动远远高过了先前的海风和野兽的杂音,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地震动了起来,自那一刻起这片林子就彻底被惊醒了,不过是落叶底下还是树冠上或是腐朽的烂木中,几乎是这的所有野兽都开始响应灯乙,或恐吓或悲咛疑惑是愤怒的嘶咛,林间的狂欢是首次有如此喧闹、复杂。而灯乙,它被不知什么东西拽进了深渊。
灯乙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它看到了一个白胡子和白头发溶在一起的老头,他一直在用昏黄的眼睛看着它,一直,一直,仿佛经历过春夏秋冬,数百个年头,它的漫长甚至让它想到了一个词“永远”,奇迹的是它竟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的不耐烦,反而觉得这实在很舒服,有强烈的归属感。
它花了许久才从那中舒适感中脱出身,极度疲乏的睁开了眼,它的那盏不明灯仍死死地握在它的手上(那是它的挚爱),周围是漆黑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不,是它的眼睛看错了,当它的眼睛再次地一闭一合一个棕黄头发的漂亮人类少女竟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灯乙脑子里的混沌在一瞬间被用上心头的强烈警觉给驱逐了,它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尖牙,发出呼呼的警告声。而少女呢,她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精致的嘴角甚至有点微微上翘显出甜甜的笑意,然后她开始讲起灯乙听不懂的话语。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1把你手里的那盏灯自愿奉上,2......受到神的惩罚......”少女一转刚才的态度拉低了声音阴森森地说道。
“啊吓!”灯乙警告性地用爪子在少女的脸上快速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示意她:赶紧滚。
“2!?真的吗?”少女的笑容不再有,她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即脸上的伤口不可思议地快速愈合了,没留下丝毫的痕迹,“算了反正你还有机会。”灯乙静静地看着她轻轻波动了一下食指......
在一瞬间灯乙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随即它的身开始扭曲变形,骨骼开始崩坏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眼球也像是只活跃的老鼠跟着猩红的泪水一点点地挤出眼眶,它很快明白了,它失去的东西是什么——是性命。痛苦在它全身的各处传播着如那脱了缰的野马在它每一寸血管中奔驰,只听见轰的一声它像个气球一样绽开了,鲜红的血液如同绽放的花瓣“飘”得满地都是。
灯乙晕晕乎乎地爬了起来,它的手里仍旧握着它那根挚爱的不明灯,它惊魂未定无法确定刚才的事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它用它的爪子拉了拉那被吓得松弛的兽面,眼里慢慢被樱花的红给渲染,此刻它竟有些气愤,突然间那个少女又出现在了它的视野里。
“现在呢?1还是2呢?可爱的小东西。”她仍笑眯眯地看着灯乙。
“啊吓!”它吼叫着朝它冲了过去,提起了它的不明灯势要打烂它的脸。
“又是2啊,算咯,算咯。”少女再次波动了一下她的食指,几乎在同时,灯乙变得动弹不得,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根铁钉笑着朝灯乙走了过来......
灯乙大喊着再次爬了起来,它摸了摸自己的两个眼珠子,幸运的是它们并没有被刺穿,挚爱的不明灯还是紧抓在他的手里,而那个可恶的女人,她仍站在它的面前。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它转身便跑,它要躲进那一望无际的黑暗里,逃回到自己的栖身之所,可是他还未迈几步整个身体就如同石头一样僵住了,灯乙仿佛看见了身后的那个人类女孩邪笑着动了一下食指,想到儿这豆大的汗珠就不停地从它的身上滚落了下来,它明白了:自己根本无处可逃。在它眼角的余光里那个人类女孩正拿着一把长长的剪刀慢慢悠悠地朝它走了过来,灯乙拼了命地大叫了起来,“是2吗?呵呵。”
......
灯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里并没有被剪成方形肉块也没有被炸得稀烂,更没有被捅出一个个密集的小洞,不明灯仍紧紧握它的手里。再次见到她,灯乙感到的并不是多重的恐惧也不是癫狂地胡思更没有去享受痛苦的变态而是那快要炸裂的愤怒,残暴的野性早已侵吞了它的所以理智,现在它最大的愿望是让那个恶毒的人类女人在它的不明灯下被锤成肉泥,未等缓过神他就朝那个女人猛冲了过去。
“1还是2呀,哈?”......
那天不明灯首次发出了亮光,里头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显的是那鲜血的鲜红。它仍旧被紧紧握在灯乙的手中,它该改名了,就叫“不灭灯”吧。
这已经不再是银之海森林的地界了也已不再是安全的黑夜,这是一片荒原,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生命的赤土荒原。灯乙支着它那盏燃着熊熊烈焰的不灭灯踉踉跄跄地走着,即使它的身体仅是轻微的擦伤它仍感觉全身酸痛无比,体内的血液仿佛要脱出这幅躯壳落到地上,每一步都如同意念在走路感受不到丝毫的脚踩大地的实感,想要喊上几声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或许它会累死在这片干巴巴的土地上或者运气好找到块有几块水潭的地方然后被守在那儿的食人牛和其他杂碎(魔物)吃掉。但即使如此它也还是继续走着因为它不想就这么等死,兴许它认为走在阳光下暴晒而死会有尊严些吧。
不知过来多久,当银之海的海风再吹不到灯乙的脊背时它的意识已经随着地上蒸发的浑水一样不复存在了,终于双腿重重一跪,倒下了。然而,它的脸并没有被大地红色岩石给亲吻到,它倒在了某人的怀里,此时灯乙慢慢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阳光下那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尖鼻子,绿皮肤。但产生极大反差的是它身上的那股一种让人安心的香味:薄荷、香草、茉莉花、陈皮、胡椒......
是哥布林,是挚友!!!
那些零零碎碎的鸟叫声把勒尔从梦中唤醒了,迷迷糊糊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那把短刃仍旧在他的手上但周围却再没有听见丝毫野兽的嘶咛。一抹暖暖的阳光映在了他苍白的脸上让他彻底恢复了神智。当他环顾四周时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他竟身处在了一个湖中心的小芷上,这的湖面水平如镜,空中的云朵到了这儿便游进了水中和那纤细的鱼一同嬉戏,远处的湖岸密密麻麻地交错着翠色的树影,那五颜六色的鸟儿在其间欢乐地蹦跳着像是在抒发光明归来欣喜,而这一切都被勒尔看在眼里。此刻,他并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也不想知道是谁救了他,至少,他活下来了。
但现实的情况其实并不好。
他想要试着爬起来但腿上的刺痛不允许他那么做,当他拨开缠在腿上的那些藤条时才发现那地方已经开始溃烂了,并且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这无疑是昨天晚上的雷蛇留下的,它们在落到人身上时总是会毫不客气地把身上的毒液注到那些倒霉鬼的身体里,这样就算从树梢上落下后没能把人砸死那那人也跑不了多远,到最后就只能瘫倒在地上等着追击过来的贪婪蛇群一点点地把他吞个干净,而现在的处境正好是这样,这让他陷入了一种长久没有的恐惧之中,或许它们就在湖岸那边的树梢上,用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观察着他,看着他慢慢地失去希望,只要愿意就快速地游过那并不远的距离然后把他的身体缠个遍,再然后连骨头都不给他留下。
他没办法,如今的他颇像那刚出生的牛犊全身乏力,连大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这块小芷上等着,听着那长久不变的水波声,看着那单调不变的白云,开始时活下来的欣喜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已经够惨的了。”他用极度沙哑声音艰难地吐出了声......
“嘿,你还好吗!”从湖岸边传来的喊声一下把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他极度疲惫地看向了岸边来确认是否是自己幻听或者是人头袋鼠。
是个人!勒尔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在岸边立着的人!不是白头佬也不是他的木偶,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是个人。
勒尔急切地向他挥手,用小到连他自己都很难听的清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一句话“救命,快来救我......”
“嘿!我这有药,你看上去伤得不轻,别急啊,我很快会过来你先在那等着。”湖岸上的人快速踏进了湖水里,朝勒尔他游了过去,那溅起的水花声被勒尔听的一清二楚,他能想像到那水里嬉戏的鱼被声音所惊动而四散而逃的滑稽画面。
他长舒了一口气,神离似的躺了下来,小芷上的水缓缓地浸润了他身上的衣服让他觉得湿漉漉非常不舒服但脸色的笑意已然无法平息。神啊,已经够惨的了,我该交好运了,他兴奋地想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即使是在少年时获得担任部队队长的资格,健壮的少年为他献上清香的花圈,国王奖赏他金字令牌时也没有,不如说现在那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现在他除了生命外一无所有。
想到这儿他笑得更开心了。
“轰——!!!”突然起来的巨大水花声像是根棍子狠狠给他的脑袋来了一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迅速地染遍了他的全身,即使他并没有看着湖面的动向而是看着天上那白中带蓝的云彩,他也能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想承认:承认自己会在森林里被魔物拖走,承认自己不可能被搭救,承认自己会永远呆在这地方——以死的方式。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抬起头来看:一只无比巨大乌龟,大到光是头就占了湖面的五分之一。他被吃掉了,被吃掉,被吃掉了!被吃掉了!被......他的脑子里一直在蹦出这句话。
他大张着嘴看着那只头上满是水草的乌龟正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一种感觉缠遍了他的全身——是绝望,是抗拒,是恐惧,是诱饵!
他竭尽全力地锤着地面但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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